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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小嫻,祖籍廣東開平,畢業於香港浸會學院傳理係。張小嫻是如何看待愛情的呢?
即使是兩廂情願的愛情裏,也會有許多一廂情願的時候。
我常常想,在狠狠地吵了一架,說了分手以後,那個人還是會舍不得我。夜闌人靜的時候,他會悄悄來我住處的窗下通宵等待,隻為了看看我家裏是不是亮起了一盞昏黃的燈,隻為了看看我在窗前的剪影。
可惜,當我半夜起床,充滿希望地走到窗前往下看的時候,從來就沒有發現過我期待的熟悉的身影。我永遠不會知道,到底是我一廂情願,還是他來過了,隻是我沒看見。
有時爭吵之後,他竟然不打電話來,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三天。這時候,我大概也會一廂情願地想:“他害怕我還在生氣,想我自己冷靜一下。”
女人的一廂情願總是和愛有關。我們一廂情願地告訴自己:“我是他一生最愛的女人。”“他對我是最好的。”“他說過永遠不會離開我,他說過一定會做到。”
男人的一廂情願又是什麼?會不會是這些:“她最崇拜的人是我。”“她不能沒有我。”“雖然我不是她第一個男人,但我肯定是最令她銷魂的那個。”
大千世界,難免有許多騙子。然而,人們自欺的時候往往比欺人的時候多。有些自欺是苦的,也有一些是甜的,譬如那些兩廂情願裏的一廂情願,那些等待通宵的幻想,那些被崇拜的快樂。是這些一廂情願點綴著兩廂情願的日子。
我買了一個漂亮的包包掛鉤,外出吃飯時,可以把包包掛在桌邊,那就不怕遇到小偷。
望著那個掛鉤,我突然想到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人為什麼會思念一個人?是習慣還是愛?要說是習慣,那麼是不是以後再也不能夠用思念去衡量我們有多愛一個人?要說是愛,可是,明明好像沒那麼愛一個人了,卻還是會思念他。
為什麼要思念一個人?有時候,那滋味並不好受,總是夾雜著淚水的鹹味與記憶的酸苦。
如此掛念一個人,是不是因為兩個人一起的日子曾經喜歡把自己掛在他身上?
那時,就是喜歡把自己掛在他高高的挺拔的身體上,緊緊勾住那寬闊的肩膀。那一雙手,總是在你掛上去的時候牢牢地抱住你,那片胸膛,總是溫暖著你的心懷。能夠飛奔過去,雙腳離地,把自己掛在一個人身上,是多麼幸福和美好!那一刻,誰都沒想過對方有一天會放手。到了要放手的時候,我們才明白思念的滋味。
這動作不知道是誰發明的,絕不可能是從據稱是人類始祖的類人猿那兒遺傳的,因為那時候,世上還沒有電話。即使是現在,除了人類,沒有一種動物會打電話,更別說在電話裏頭親親。
每一次,在掛斷電話之前,其中一個人會甜甜地朝著話筒噘起嘴親一下,被親的那個也發出一聲回吻。
“聽到嗎?”“嗯,聽到了。”隻有這樣,才算是道了再見。雖然沒有真的親到嘴,卻是無法代替的甜蜜。
當他在遙遠的地方,這親親就是思念。當他剛剛從你身邊離開,要晚一點才會再見麵,這親親是一個小而甜美的情意。它是一個永遠不會讓你感到唏噓的習慣。當你在電話裏哭的時候,電話那一端一個柔情的、關愛的親親,仿佛就能夠止住你掉下來的淚水。
有時,它是溫馨的情趣。明明吻得那麼響亮,當他問:“聽到嗎?”你偏偏捉弄他說:“沒聽到。”
“現在聽到嗎?”“嗯,還是沒聽到。”
吵架之後,它是小小的報複。他首先求和,傳來一個溫熱的親親,輕聲問你:“聽到了嗎?”
你不回答,也不回應那個求和的親親,故意任由它落空。其實,他還是親到你心裏去了。
所有這些細碎而美麗,隔著電話線的親親,撫慰了戀愛中的無數個日子。然後有一天,你發現,隻有當時深深愛著的人,才能夠擁有這些親親。另一些人,隻做愛,不親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