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散文

發布時間:2020-08-28 點擊:

  隱隱約約記得,我做過一場夢。

  【一】

  入夏,天氣正好。

  期末隨著一張張散發著新鮮油墨味的成績單結束。

  我靠在上午九點的窗前,陽光和煦,隻是有些晃眼。

  “初一結束了。”班主任老何站在講台前說道,他背後的黑板上方貼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幾個紅色大字。我想,第一個喊出這旬口號的人,一定很愛學習。

  老何轉身走出教室。我推開玻璃窗,用指尖觸摸僅有的溫度。

  是夏天的溫熱,劃過手臂,輕撫臉頰。

  趁老何不在,我決定趴在課桌上休息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片嘈雜聲中被人叫醒。

  “你今後準備學文還是學理?”同桌拍了拍我的胳膊。

  同桌是個皮膚黝黑的姑娘,性格有點二,偶爾會調侃老何的方言和用粉筆寫字時翹著的蘭花指。她每天嚷嚷著自稱“老娘”,卻也會因為幼時傾慕的男孩有了戀人而難過,可下一秒她又會拍桌叫板:“我會等到他們分手的那一天!”

  我想了一會兒,給出了一個不確定卻覺得很有可能的答案:“學理吧。”

  【二】

  我這個人脾氣很好,但最討厭別人在我剛睡著的時候吵醒我。

  零點,幾何的虛線描了又擦,擦了又描,最後我終於趴在書桌上進入了夢鄉。

  直到樓下一對小夫妻的打罵聲以每秒340米的速度鑽進了耳朵裏,我才猛然驚醒,並意識到作業還沒寫完。

  我不僅為自己住在十樓還能一清二楚地聽見這對小夫婦的打罵聲而驚歎,也為他倆隔三岔五就在我家樓下上演鬧劇而無奈。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外麵有人了!寶寶才這麼大你就不管他,每天都是我照顧他,你還有沒有良心!”女的邊哭邊罵,我覺得整棟樓應該都聽見了,但並沒有人跑出來勸架。

  這對小夫妻,女的隔三岔五鬧離婚也沒見真離,倒是經常把男方的惡行昭告天下,似乎是希望大家都知道她被欺負了,好趕來幫她。然而這大夏天的,沒有誰願意跑到外麵去喂蚊子還招惹是非。

  除了那些正義感尚存的路人。

  借著昏暗的路燈,我隱約看見一位大媽正拉住那男的,嘴裏叫著:“哎呀!別打了!打了劃不來!”

  起先我還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特意仔細地聽了第二遍,才確信那位大媽說的確實是“劃不來”。

  這三個字,讓我心寒,就像是商品,買來不滿意,摔了又可惜。

  那些所謂的“男女平等”“婚姻平等”,到頭來依舊不能改變路人的一句“劃不來”。

  大街上從不缺打罵女性的渣男,也不會少了第二天依舊和渣男你儂我依的癡女,但卻不會有英雄出麵主持正義,有的,隻是路人大媽的一句“劃不來”。

  仿佛錯的,永遠是被打的女性。

  我有時候挺希望樓下那對小夫妻能離婚,這樣我就不會被吵得睡不著覺,也不用因為無法幫助女方而自責。

  然而我能力有限,所以隻能躲在十樓的陽台上看熱鬧,並憤慨於那個女人的不爭氣。

  不過,憤慨多了也會覺得無聊。

  有些人,如果自己不想反抗,脫了鎖鏈也還是奴隸。

  【三】

  老何一直相信我是一個能創造奇跡的人。

  中考前一個月他對我說:“你如果好好努力就可以穩穩地進重點高中,但就怕你會忽上忽下出意外。”

  “哦,那就看天收。”這句話我差點脫口而出,還好我當時憋住了。

  我其實挺感激老何的,初中三年他對我的學習很上心,也對我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隻不過,如果初三那年他沒有從家裏搬來那台老式的“大屁股”電腦,然後一下課就去打鬥地主的話,那麼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會更高大。

  老何覺得我能考上××高中是奇跡,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我自命平凡,不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的神童,也沒什麼召喚神龍的特異功能,從幼兒園到高中,除了不知從伺而來的自信,好像沒有其他因素助我一步登天。

  很多大嬸大媽經常指著我教育自家的孩子:“哎呀!看看人家都考上了××高中,有出息啊!你要向人家學學!”

  這種時候,我如果多說一句,都會招來被教育者的仇恨。

  所以我選擇笑笑不說話。

  【四】

  “你們都想害我!我知道你們都想害我!”高一的某節自習課上,同學們正互相改著作文,平時很正常的慶突然情緒激動地用頭撞著桌子,然後痛哭流涕尋死覓活。

  當時慶的學霸同桌一臉茫然不知所措,他隻是在慶的作文本上寫了一句“你的字太醜”,沒想到慶的反應這麼激烈。

  這事發生得毫無征兆,所有人都被慶的那聲咆哮嚇了一大跳。

  而慶沒過多久便休學回家了。

  其實對這件事我倒沒覺得特別震驚,和學霸同桌久了,難免心裏有些自卑,久而成疾也很正常。更何況我們班恰好是個學霸集中營,要“成疾”根本不需要太久,一年就夠了。

  後來的某天,我和李一起回家,她談起此事,攤開雙手聳聳肩:“我每次都考倒數第一,照樣活得好好的。”

  李會彈琵琶,和我住一棟樓,據說每晚苦練到淩晨,她稱藝考這條路為“殊途同歸”。

  當然,這也許隻是數學考40分的她的“殊途”。

  李的琵琶讓我想起了我那把已在琴盒裏躺了五年的二胡。然而在將二胡翻出來拉了幾分鍾後,我又果斷地將它放了回去。

  對不起,原諒我實在無法忍受鋸木頭的聲音,即使我能忍受,過不了多久鄰居也會來敲門。

  對於藝術,我想我永遠也弄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學美術,一些入畫出了畢加索的感覺,另一些入畫出了宮崎駿的感覺,而我卻一直在畫素描方塊。

  看來我還是比較適合走高考這條“正途”。

  【五】

  望著桌上那張文理分科表,我還沒來得及思考,眼前就飄來了形如彈幕的話語:

  “女孩學文科好。”

  “你堂姐就是學文科的,考到了南京大學。”

  “你學理科一定會吃力,畢竟智商不夠。”

  “學理科累,文科隻要背書就行。”

  這些來自父母、親戚、老師、同學的或對或不對的“勸告”,最終使得被我用黑色中性筆填在表上的字,比我之前料想的整整少了七畫。

  這七畫,徹底改變了我的人生軌跡。

  在這之前,我總以為“夢想成真”是概率為1的確定事件,也總以為自己決定的事就永遠不會被自己否決,卻不曾料到,當站在人生的岔路口時,我會不假思索地選擇“其他人覺得好,所以自己也沒理由反駁”的那一條路。

  【六】

  前桌翻看班級圖書角的小說合集時,會一驚一乍地發出“嘖嘖”聲。

  教室裏挺安靜的,我正趴在桌子上小憩,以便盡快消除因前一晚熬夜而留下的黑眼圈,而他總是在這種時候情緒激動。

  “你說這是真的嗎?”他轉過身指著書中的一篇文章問我,“男主角十七歲就獨自離家,而且還抽煙喝酒打架,我覺得這樣的情節根本就是作者瞎編的。”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我瞥了一眼那本書,“但我猜你肯定還沒看到後麵那篇寫女主角十七歲墮胎的。”

  前桌從小到大都一心撲在學習上,沒有任何不良嗜好,聽完我說的後半句話後,他厭惡地把手中的書一扔,轉身去算三角函數去了。

  生活在這樣一個“不看莫言而看郭敬明”就會被鄙視的班級裏,我們的人生經曆不可能像小說裏寫的那樣跌宕起伏。

  對於那些將青春等同於墮胎、車禍、出軌的小說作者們,我隻想親口告訴他們:“各位,我的青春不是這樣的。”

  所以,在前桌轉過身後,我繼續拿起我的古文小冊子背了起來。

  【七】

  最近做了一個夢,夢裏我身負拯救世界的重任,目標是炸毀一座藏有犯罪集團的摩天大廈。

  但當我召集隊友時,他們都說有聚餐去不了。我隻好獨自踏上征途,並在心裏吐槽他們不夠義氣,為了吃拋棄隊友。

  不過我在去拯救世界的路上恰巧經過某同學的家,於是也興高采烈地應邀蹭了頓晚飯,吃完就忘了自己耍幹什麼了。

  然後夢就醒了。世界沒有被拯救,學依舊要上。

  現實中,我喜歡動漫裏那種“和我簽訂契約吧,(魔法少女)”的劇情,熱血刺激,能打開通往未知世界的大門。但我知道這樣的事永遠不會發生在我身上,做做夢,開心就好。

  動漫裏,那些嘲笑小孩不懂社會和人生的大人,最終都會被小孩純潔的三觀糾正;可現實中,小孩在夢裏拯救世界,而大人卻在夢裏背叛世界。

  所以,我很喜歡動漫,那裏麵的世界令我向往。

  可我也知道,動漫裏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八】

  我,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準確點說,一個普通的剛升入高三的文科生。

  每天做著拯救世界的夢,醒來後繼續刷著手裏的題,不是稱職的文藝青年,不會沒事跑到天台45。仰望天空,更不會無聊時改個簽名控訴世界不懂我的孤獨。我看不懂畢加索,也聽不懂肖邦,和千千萬萬高中生一樣,每次看到成績單便欲哭無淚,下決心“洗心革麵重新做人”,可第二天又繼續在課堂上走神,並不斷感歎學習艱辛。

  但是,走神總會有回神的時候,跑題也總有兜回來的時候。想想已經上了大學的學長學姐們依舊要苦不堪言地防掛科寫論文,我總算找到了一絲安慰。

  曆史老師說,他帶的學生就那麼幾屆,每三年下一次注,希望我們好好學習,他這輩子能不能上次頭條,就看我們了。

  我們表示理解,也希望他高三這一年能在班主任麵前多替我們美言幾句。

  近段時間雨下個不停,半夜電閃雷鳴差點讓我以為自己要“羽化而登仙”。

  雖然樓上這幾天一直在掄大錘裝修,但站在陽台上看遠山煙霧繚繞,還是會讓人心情舒暢,再加上新聞裏動不動就是幾十年一遇的暴雨或百年一遇的高溫,能在家裏愜意地吹著空調,就算作業再多,我也覺得心滿意足。

  【九】

  “別睡了!都高三了,好好學習!”老媽突然把我叫醒。

  我抬起頭,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趴在書桌上進入了夢鄉。

  穿著拖鞋跑到陽台上,準備欣賞一下煙雨朦朧的江南美景,側耳傾聽,沒有樓下小夫妻的打罵聲,也沒有李彈琵琶的聲音,隻有雨聲呢喃。

  明明剛才還在接受老何的“熏陶”,卻一下子就高三了。

  就連教室裏的“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也被換成了“勿忘初心”。

  我想,這個夢可真夠長的,整整六年。

  可轉念又想到今後還有很多個六年,我依舊要繼續走下去。隻是,我已經忘了許多事,無論是開心的,還是難過的,都變得模模糊糊,隻剩下剪影……

  莫紮特說:“我想為自己寫一首安魂曲。”

  我也想。

  什麼時候雨過天晴,就什麼時候停筆吧。

  可惜今天的雨,到現在一直沒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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